圣名的力量 祈祷与静默
圣名的力量 祈祷与静默一位芬兰的正教作家曾很有见地地指出:「祈祷的时候,你一定要使自己保持静默。…… 你一定要使自己保持静默,让祈祷从内心涌流出来。」在祈祷中保持静默是最为困难的,同时也是至关重要的事。静默不仅具有消极的意义(语句的中止,或讲话的暂停),更恰当的说,静默也包含非常积极的意义。静默是一种专注警醒的态度,一种醒寤的态度,最重要的是:它是一种聆听的态度。静修者(hesychast)就是这种专务聆听的人,他已达到了内在的安宁与静默(hesychia)。他聆听内心祈祷的声音,并深知这不是他自己的声音,而是另一位向他说话者的声音。
让我们看一下祈祷的四种不同定义,这将有助于我们更清楚地明了祈祷与保持静默之间的关系。第一种定义取自《简明牛津词典》(The Concise Oxford Dictionary),祈祷是这样定义的:「……向上帝的正式要求,……通过一定的祈求形式表达出来……」在此,祈祷被认为是一些用言词表达的事,尤其是指向上帝祈求施予恩惠的行为。这种只停留在表面而非内心的层面的祈祷定义,是很难令人感到满意的。
上一世纪俄罗斯的一位灵修大师——隐士德奥梵主教(1815-1894)提出了另一种祈祷的定义,他认为祈祷中首要的事情是「系心一处,侍立主前,日以继夜地侍立在祂面前,直至生命的终结」。这种对祈祷的定义不象第一种定义那么表面化。根据这种定义,祈祷不仅是一短暂的行为,也是一种持续不断的状态。祈祷就是侍立主前,进入与上帝直接而个人的关系之中,它涉及我们存在的所有层面:从本能到理性,由潜意识到超意识,在祈祷时,我们在上帝内,上帝在我们内。为肯定和加深我们与他人的人际关系,没有必要不停地提出要求或使用言词;随着彼此认识的加深,我们更加相爱,就越来越没有必要用言语来表达彼此的思想。我们与上帝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
上述两种定义的重点首先在于人需要做些什么,而不是上帝。但在祈祷中,主动的不是人,而是那位神圣的伙伴——上帝,祂的作为是祈祷的基础。这就是西乃山的圣额我略(St Gregory of Sinai, +1346)给祈祷下的定义。在他的一篇详细论述祈祷的文章里,他尝试层层深入地描述什么是真正的心祷,突然他令人感到意外地结束道:「为什么要详细谈论祈祷呢?祈祷是上帝的事,是祂在所有的人内工作。」祈祷是上帝的事,并非由我主动开始,而是我所分享到的事。它首先不是我的工作而是上帝在我内工作。用圣保禄的话说:「不是我生活,而是基督在我内生活。」(迦2:20)心祷之旅确实就如洗者若翰论及默西亚时所说的:「祂该兴盛,我该衰微。」(若3:30)由这种意义而言,祈祷就是保持静默。「你自己一定要保持静默,让祈祷自发地从心中流溢出来。」或更精确地说,让上帝说话。真正的心祷就是停止说话,用我们的心聆听上帝无言的声音。祈祷就是停止我们行动,进入上帝的行动之中。在拜占庭的事奉圣礼(圣体血圣事)的开端,所有预先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就等着感恩祭的开始,此时,辅祭走向主祭,对他说:「这是上主行动的时刻」这正是钦崇上帝的人所应有的态度,不仅在感恩祭中如此,在所有的祈祷中,不论是公共祈祷还是私人祈祷,都是如此。
第四种定义同样来自西乃的圣额我略,更明确地指出了上帝在我们内行动的特征。他说:「祈祷是圣洗圣事的显明。」当然,上主的行动并不限于已领洗者,上帝也临在于所有的人中,并在他们内工作,因为每个人都是按照上帝的肖像造成的。但是因着人堕落于罪恶之中,尽管这肖像并未完全失落,却已被遮蔽,变得模糊不清。借着圣洗,这肖像恢复了它原有的美丽与光彩,基督与圣灵前来寓居在教父们所说的「我们心灵最深处隐密的至圣所」内。但是为大多数人而言,在婴孩时就领受了洗礼,在他们的意识里并没有领洗的记忆。尽管施洗的基督与寓居在我们心中的护慰者圣灵从未停止在我们内的工作;除了极个别的例外,我们中的大部份人并未意识到他们在我们内的临在与行动。那么,真正的祈祷意味着圣洗恩宠的重新发现与显明。当我们直接经验并感觉到圣灵在我们内的工作时,内心完全感受并意识到那份隐秘的,我们并未意识到的存在于心中的恩宠,这种感悟就是祈祷。用十四世纪的圣加里斯多和圣依纳爵(St. Kallistos and St. Ignatios Xanthopoulos)的话说:「基督徒生活的目标就是回到赋予生命的圣灵在圣洗时就赏赐给我们的完备圣宠中去。」
「我的起始,就是我的终点。」(In my beginning is my end.)祈祷的目的可以总结为下面这句话:「成为你自己。」(成为你所是。)积极主动地成为那潜在地隐秘地存在于你内的那一位,因为你是按照上帝的肖像创造的,借着圣洗你又再一次被造。成为你自己,更确切地说,回归你的自我,发现早已属于你的那一位,聆听他在你内向你从未停止的言语。拥有他——他甚至就在此刻已拥有了你。 「你无法寻找我,除非你已经寻获了我」这是上帝给那些想要祈祷的人的讯息。 但是我们该如何开始呢?当我们进入我们的内室,关上门后,我们该怎样开始祈祷呢?不仅仅是重复祈祷书上的经文,而是用心祈祷,即那富有创造性的、静默的、有生命力的祈祷。我们该如何学会停止说话,开始聆听?在祈祷中我们聆听上帝向我们的说话,而非仅是我们向上帝说话,我们该如何开始这样的祈祷?我们该怎样从言语的祈祷达到静默的祈祷,用德奥凡主教的话说,我们该如何从「有意识的」祈祷到「自发的」祈祷,从「我的」祈祷到「基督在我们内的」祈祷呢?
开始这心灵旅程的一条途径就是:呼求圣名。
「主,耶稣……」
当然,这并非唯一的途径。真正的人际关系没有不是建立在相互的自由和自觉自愿的基础之上的,对于心祷而言更是如此。为那些寻求真正祈祷的人,并没有一个固定不变的规则;同样,也没有一个确定的技巧,不论是身体的或精神的,能够迫使上帝显明他的临在。他所赐的恩惠是一份礼物,而不是凭借一些方法或技巧就可自动获得的东西。因此,在人内心世界里发生的天人相遇的情u峊i以有无数种不同的模式。一些正教会的灵修大师很少或根本没有谈及耶稣祷文。虽然在心祷的领域内并没有一种适用于每个人的相同模式,但几个世纪以来耶稣祷文仍成为东方基督徒学习祈祷的标准途径和康庄大道。这并非只对东方基督徒而言,在最近七十年来发生的正教会与西方教会的接触中,正教会的财富里可能再也没有什么能象耶稣祷文那样引起如此强烈的兴趣。,没有一本书象《东正信徒朝圣记》那样受到广泛关注。这本在俄国革命前并不广为人知的令人着迷的书在非正教世界取得了惊人的成功,1920年代后出现了各种语言的译本。萨林格(J. D. Salinger)的读者一定还记那本关于弗兰妮(Franny)的「豆绿色用布装订起来的小书」。
在此,我们要问的是耶稣祷文所特有的影响和效果是什么?最重要的可能就是下述四点:一、在于它的简单性与灵活性;二、在于它的完备性;三、在于耶稣圣名所具有的力量;四、在于不断重复的灵性节奏。让我们依次来看下这四点:
简单性与灵活性
呼求耶稣圣名是一种非常简单的祈祷,适合于每一位基督徒。但它同时也能引人进入最深的静观。假如有人打算每天长时间的专门诵念耶稣祷文,更进一步,他还有意在祈祷时使用呼吸的控制与身体方面的练习,那么毫无疑问地,他需要一位有经验的神师。这样的神师不容易找到。但为那些没有神师指导的人而言,仍可放心大胆地实践耶稣祷文。只要他每天不是长时间的诵念耶稣祷文,而是在一些固定的时间内诵念——开始时,每次最好不要超过十至十五分钟,同时他们最好不要尝试干扰身体的自然韵律。
刚开始念耶稣祷文时并不需要任何特殊的知识与技巧。一个初学者所要做的只是「开始祈祷」,这已足够了。人必须踏出第一步,才能够学会行走;人必须把自己置于水中才能够学会游泳。同样,念耶稣祷文也是如此。开始祈祷时,满怀钦崇与爱慕之心,出声诵念耶稣祷文。把思想集中在耶稣身上,慢慢地,柔和地,安静地诵念耶稣的圣名。
耶稣祷文的格式非常简单易学。基本的式样是:「主耶稣基督,上帝之子,怜悯我。」这并非是固定不变的形式。我们可以用「怜悯我们」来代替「怜悯我」。也可以将它简化成「主耶稣基督,怜悯我」,或「主耶稣」;甚至只是「耶稣」,尽管这是非常少见的。相反,我们也可以在最后加上「罪人」一词,以强调痛悔的心情。我们也可以用伯多禄在西泽利亚斐理伯的宣信:「……永生上帝之子……」有时,我们也可以在耶稣祷文的间歇中穿插对诞神女和诸圣的呼求。最关键与不变的因素是其中必须包含「耶稣」这一神圣名号。每个人可以根据个人的经验选择自己所喜欢的、适合自己的形式。当然这句经文可以随时间的迁移而改变,但不能经常更换。正如西奈的圣额我略所说:「一棵树若不停地从一个地方移植到另一地方,就不会生根。」
诵念耶稣祷文的方式同样也是非常灵活的。有两种诵念耶稣祷文的方式,一种是「自由地的诵念」,另一种是「正式的诵念」。自由诵念就是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随时随地诵念耶稣祷文。我们在做一些单调重复的工作时,诸如穿衣、洗涤、缝纫或洒扫庭除时;走路或驾车时;在车站候车或遇到交通阻塞时;在一些特别需要花费脑力的艰难会谈前的片刻安宁中;失眠时,或清晨从睡梦中醒来时。在这些分散的时间里,我们可以念一遍或几遍,否则这些时间将被「浪费」掉。耶稣祷文的特有益处在于它是如此的简单易行,它能在那些无法使人集中注意力来做「正式祈祷」的场合使用。在忧虑与烦燥不安的情况下,耶稣祷文对我们特别有帮助。
耶稣祷文的这种「自由诵念」方式v洇畯怢C天「定时的祈祷(包括圣堂中的礼仪祈祷和我们在内室中的单独祈祷)」与日常生活之间的空隙得以弥合。圣保禄宗徒坚持说:要「不断祈祷」(得前5:17),这怎么可能呢?毕竟我们还有许多其它的事要做啊!德奥梵主教用他的那句名言告诉我们如何不断祈祷:「双手在工作,思想与心却与上帝同在。」因着反复诵念,耶稣祷文几乎成为一种习惯性的、自发的行动,这将帮助我们在我们所处的每一环境中侍立主前——不仅在圣所内或独处时,也在厨房里、工厂车间里、办公室里。如此,我们就成为象劳伦佐修士那样的「在日常工作中比在做神业时更与主同在」的人了。他这样说:「认为祈祷的时刻与其它时间不同,这种想法是大错特错的。因为我们无论在工作的时还是在祈祷时,都一样与上帝同在。」 耶稣祷文的「正式诵念」使「自由诵念」得以补充与加强。在「正式诵念」时,我们集中自己的整个注意力在诵念祷文上,排除所有外在行动。这种「正式诵念」要求我们每天抽出一段固定的时间用来呼求耶稣圣名。一般而言,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也可以将耶稣祷文与在礼仪中所用的其它祈祷形式相结合;比如和圣咏、圣经阅读,以及各种祷文一起使用。有一些人感受到专务耶稣祷文的召唤(即除耶稣祷文以外,不做其它任何形式的祈祷)。但对大多数人而言,却并非如此。事实上,有很多人只是以「自由诵念」的方式念耶稣祷文,他们在固定的祈祷时间内却不念耶稣祷文。对此,我们并不认为有何不妥。「自由诵念」完全可以脱离「正式诵念」而单独使用。就象「自由诵念」那样,「正式诵念」也没有任何固定不变的规则,而是灵活多变的。没有确定不变的姿势。在正教会的传统中常是坐着诵念,但我们也可以站着或跪着念。甚至当身体有病或精疲力尽的时候也可躺着念。一般来说,常在黑暗中或光线昏暗的环境里念,或闭着眼念,而不是在一幅点着蜡烛或长明灯的圣像前。圣山的希卢安长老(1866-1938)在祈祷时为避免听到闹钟的滴答声,将锺放在碗橱里,然后将他修士长袍的风帽拉下盖住眼睛和耳朵。
但是黑暗的环境具有引人入睡的效果,若在坐着或跪着祈祷时感到昏昏欲睡,那么我们就要站一会,每念一遍祷文画一个十字圣号,然后深深鞠躬,用右手手指触地。我们也可以在每遍祷文后前额触地地叩拜。坐着祈祷时,座椅不要太舒适,或柔软,最好没有扶手。在正教会的隐修院里常用一种没有靠背的矮凳。祈祷时也可以站着伸开双手成一十字架形。
念耶稣祷文时,经常会用到祈祷绳或念珠,这种祈祷绳常有100个结。这主要并不是为了计数,而是为了帮助人集中思想,并使祈祷有节奏感。祈祷时让手拨动念珠,会有助于身体安静下来,将注意力集中在祈祷上。这是为人们普遍经验到的事实。用祈祷绳或其它任何方式v茩p数都是不被鼓励的。在《东正信徒朝圣记》的开始部份,那位长老非常强调每天念的次数,开始时是3000遍,后来增加到6000遍,最后达到12000遍。长老要求朝圣者每天念固定的次数,不许多也不许少。这种对次数的注重非常少见。也许关键不在于确定的数目,而于朝圣者内心的态度——长老希望以此试验他的服从,看他是否能毫无偏差地完成长老所要他做的。而德奥梵主教的建议更为普遍:「不要让你的祈祷为数目所困扰。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使你的祈祷如活水从泉源里那样涌流出来。将所有关于祈祷次数的想法从你的思想中驱逐出去。」
耶稣祷文有时也用于集体诵念,但更常见的还是个人诵念。可以出声诵念,也可以在心里默念。在正教会的传统中,常是出声的诵念而非出声咏唱。念耶稣祷文时不可以矫揉造作,但却可以有特定的韵律及重音。这样借着它内在的旋律,它最终将在我们内成为「歌声」。基辅的帕尔费尼长老将它比作潺潺的溪流。
综上所述,呼求耶稣圣名是随时随地的祈祷。它适合于每个人,每一地点与场合。它适合于初学者,也适合于在祈祷上比较有经验的人。它也可与其它祈祷文连在一起诵念。无论在沙漠还是在城市,在安静的场合或是非常喧闹,令人心神不宁的环境,它都同样地适用。总之,它适于任何场合。
完备性
正如俄国的朝圣者所正确地指出的那样,耶稣祷文「包括了整个福音真理」,是「四部福音的撮要」。在这句简短的话语中包含了基督信仰的两个重要奥迹——道成肉身与三位一体。首先,它提到了作为真上帝真人的基督的两性:论到的人性,我们呼求他作为人的名字——「耶稣」,这是圣母玛利亚在他诞生于白冷后给他起的名字。论到他永恒的神性,我们称他为「主」,「 上帝之子」。其次,在这句话中也隐含地提到——尽管不是明显地——上帝圣三的三个位格。在提到上帝第二位圣子——耶稣时,同时也提到父,因为称耶稣为「上帝之子」。同样,圣灵也临在于这祷文中。因为「除非受圣灵感动,没有一个能说’耶稣是主的’」(格前12:3)。因此,耶稣祷文同时以基督和圣三为中心。
正如我们所广泛理解的那样,在灵修实践中耶稣祷文包含基督徒崇拜的两个幅度:钦崇的幅度,瞻仰上帝的光荣并进入他的圣爱之中;痛悔的幅度,对自己的不堪与罪恶的意识。在祈祷中这两个幅度循环交替,我们不断地上升、下降。在祷文的前半部份——「主耶稣基督,上帝之子……」——我们上升到上帝那里。在祷文的第二部份——「……怜悯我罪人」——我们怀着痛悔之情回归自我。「那些品尝到圣灵恩赐的人」马加略这样说,「同时发现了两件事,一方面是喜乐与安慰;另一方面是颤栗、恐惧与悲伤。」这就是耶稣祷文内在的辩证关系。 当我们说「求你怜悯」的时候,我们将享见上帝的光荣与意识到人的罪恶,两者和谐一致。「怜悯」在公义的上帝与堕落的人类间的无底深渊上驾起一座桥梁。那向上帝说「求你怜悯」的人哀哭自己的无助,但同时这也是满怀希望的呼声。他不仅道出了自己的罪,也道出了罪的赦免。他坚信,尽管我们还是罪人,但那居于无限光荣中的上帝仍然接纳我们。并要我们接受这一事实——我们已被接纳。所以耶稣祷文包含的不仅是悔改的召叫,也是我们罪过的宽恕与义子身份恢复的保证。耶稣祷文的核心是「耶稣」这具有大能的名号,这名号含有救恩的意义:「你要给他起名叫耶稣,因为他要把自己的民族由他们的罪恶中拯救出来」(玛1:21)。用圣天梯若望的话说,念耶稣祷文时所有的悲伤,并非是毫无希望的,而是「能产生喜乐」的悲伤。
上面由神学与祈祷两个层面描述了耶稣祷文所蕴涵的丰富宝藏。这宝藏并非只是抽象的,而是活生生地存在着的。耶稣祷文的特别价值在于这一事实:即它使这些真理成为生活的,它们不是仅仅表面上理论性的被认识,而是由我们存在的整个圆满所经验到的。要理解为何耶稣祷文具有如此大的功效,我们必须来看一下它的另外两个特征:耶稣圣名的力量和反复诵念。
耶稣圣名的力量
《赫尔马牧者书》上如此断言:「上帝之子的圣名具有伟大无限的力量,支撑着整个宇宙」。除非我们对上帝圣名有一定认识,我们将无法正确认识耶稣祷文在正教灵修中的地位。耶稣祷文比其它祈祷更具创造性,那是因为在它内包含着上帝的名字。
就象在其它的古代的文明中一样,在旧约圣经中,认为一个灵魂和他的名字之间有某种密切的关系。一个人的存在,包括他的特性与能力,都以某种方式存在于他的名字中。知道某人的名字就是获得了一种对他性情的洞察力,因此与他取得了某种关系——甚至也许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控制了他。这正是那位在雅波克河畔与雅各布伯搏斗的神秘人物拒绝透露自己姓名的原因(创32:29)。天使对玛诺亚的回答也反应同样的态度,「你为什么问我们的名字?它是奥妙的。」(民13:18)改名字意味着人生命的彻底改变,就如亚巴郎成了亚贝辣罕(创17:5)。雅各布伯成了以色列(创32:28)。同样,扫禄归化后成为保禄(宗13:9);隐修士发愿时会取一个新的名字,这名字通常不是他自己取的,表明了他所经历的彻底改变。
在希伯来传统中,以他人的名义做某事,或呼求他的名字,是一件重大的而有决定性的事。呼求一个人的名字就是使他具体的临在。「藉提及人的名字,它所代表的人就活现出来。名字迅速唤起它所代表的灵魂;因此,当我们真正提及一个名字时,伴随着的是一种很深刻的意味。」
这些观念不仅仅适用于世人的名字,对于 无比崇高的圣名也是非常正确的。上帝的权能与光荣都生活地存在于他的圣名内。上帝的名字是厄玛努尔,即上帝与我们同在。专心而投入地诵念上帝的圣名,就是将自己置于他的临在中,向他的能力敞开心扉,将自己作为器皿和活祭奉献于他手中。在后期犹太教中对上帝的圣名极为尊崇,在会堂的崇拜中,上帝的名字不能被念出来,因为出声诵念至高者的圣名被认为是亵圣的行为。
这种希伯来式的对圣名的理解从旧约延续到新约。因耶稣的圣名,邪魔被驱逐,病人获得痊愈,因这名字是大能的。一旦上帝圣名的这种能力被适当地理解,圣经中许多相关的章节都得到了一种更圆满的意义:主祷文中的「愿你的名被尊为圣」,基督在最晚餐中所许诺的:「你们因我的名无论向父求什么,他必赐给你们。」(若16:23);基督最后给门徒们的命令:「你们要去使万民成为门徒,因父及子及圣灵之名给他们授洗。」(玛28:19)圣伯多禄宣称只有凭「纳匝肋人耶稣的名字」才能得救(宗4:10-12);圣保禄说:「上天,地上和地下的一切,一听到耶稣的名字,无不屈膝叩拜。」(斐2:10);新而隐密的名字要写在白石上,在即将来临的新时代中赐给我们(默2:17)。
耶稣祷文正是建基于圣经中这种对上帝圣名的敬礼之上。上帝的圣名与他的位格密切地联系在一起。呼求上帝圣名有一种圣事性的特征,即上帝在有形可见的标记下无形地临在与工作。就象在宗徒时代那样,为当今的有信仰的基督徒而言,耶稣圣名同样具有大能。用迦萨(Gaza)的两位长老——圣巴萨奴弗(St Barsanuphius)和圣若望(St John)——的话说:「纪念上帝圣名能彻底摧毁魔鬼的邪恶势力。」圣天梯若望(St John Climacus)说:「用耶稣圣名驱逐你的仇敌魔鬼,因为在天上地下没有比这更有力的武器,……让对耶稣的纪念与你的每一次呼吸结合起来,这样你就会懂得静默的价值。」 耶稣圣名具有大能,但是单纯机械式地诵念耶稣祷文并不会有什么效果。耶稣祷文并不是一件具有魔力的法宝。就象所有的圣事行动一样,需要人借信德和克己的努力与上帝合作。我们被召唤以记忆、醒悟呼求上帝圣名,把我们的思想集中在祷文上,并意识到我们在向谁祈祷,他在我们心中所作的反应。这种努力的祈祷在开始阶段并不容易,教父们称之为内在的殉道。西乃的圣额我略反复强调按照这种方法来祈祷的人所有的「压抑与劳苦」;需要「不断地努力」;他们会「因由理智内在的呼求而产生的显著痛苦」而有放弃祈祷的诱惑。「你会感到腰酸背疼,经常会感到头痛。」他警告说,「但你要坚持到底,满怀热切的渴望,寻找你心中的上帝。」经过满怀信心的坚持不懈的努力,我们才会发现耶稣圣名的大能。
这种满怀信心的坚持不懈产生的结果是专注不断的恒心诵念。基督告诉他的门徒说祈祷时不要「喋喋不休」(玛6:7);但是当我们以内在的真诚,专心不断诵念祷文时,却绝对不是「喋喋不休」。不断呼求耶稣圣名会产生双生效果:它使我们的祈祷更加整合,同时也更加内在化。
内在的整合
一旦我们开始严肃地尝试在心神和真理中祈祷,马上会敏锐地意识到我们的内在分裂,及对整合与持一的缺乏。不管我们如何努力地侍立主前,思想却不断漫无目的地浮现在脑海中。就好象苍蝇嗡嗡地飞个不停(德奥梵主教语),或者象猴子不停地一个树枝跳到另一树枝(拉玛克里希纳语)。为静观而言,首要地是活于「当下」,——活于此时,此地。通常我们会发现我们不能管束我们的思想,使之不再漫无目的悠游于不同时空。我们回忆起往事,为我们的未来打算,我们计划将要做的事。不同的人物地点无休无止地呈现在我们面前。我们没有能力专注于我们所处之地——此地——即上帝临在之处。我们同样也不能完全生活于唯一真正的时刻——此刻,即与我们紧密相系的时刻。这种内在的分裂是由人的堕落所产生的悲剧性后果之一。经验告诉我们,那些要做好每一件事的人在同一时间内只做一件事。但在同一时间内只做一件事并不一定会取得成绩。对外在的工作,尚且如此困难,内心祈祷则更加困难。
我们要如何做呢?我们应如何学习生活于当下——这一永恒的现在呢?我们该如何获取这决定性的时刻,这机遇的时刻呢?就此而言,耶稣祷文能给予我们帮助。重复呼求耶稣圣名,在上帝的恩佑下,可使我们由分裂到统一,由纷杂到单纯。德奥梵主教这样说:「为使你不停出现的思想停止,必须使之系于一个思想,或系于对唯一者的思想。」
隐修教父们,特别是巴萨奴弗和若望,提出两种克服思想的方法。第一种方法适于「强者」或「熟练者」,他们可以相反他们的思想。这种方法是直接面对面地克胜那些思想。但是对于我们大多数人而言,这种方法太难了,甚至会带来一些实际上的害处。直接面对它们,试图靠意志的努力连根铲除这些思想,往往会使这意念更强烈。用力抑制思想,会使它更为活跃。与直接与我们的思想作战,希望靠自己意志的努力消除它们相比,不如将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其它事物上来的更为明智。与其向下注视我们纷乱的思想,集中精力于如何反抗它们,还不如举目仰望主耶稣,呼求他的圣名,把自己交托于他的手中。他的圣名所赐与的恩宠将帮助我们克胜那无法依靠自身力量战胜的杂念。灵修的策略必须是正面的,不是消极的。除了将我们脑海中的恶念排除,还要使之充满善念。「不要反驳由仇敌所建议的思想。」巴萨奴弗和若望建议道,「这恰是他们所想要的,他们会不停地烦扰你。转向主,求他帮助克胜他们,把我们的无能呈献在他面前。他能够驱逐他们,使他们减弱直到消失。」
耶稣祷文就是将注意力转移到其它事物上去的一种方法。在我们的祈祷中,不可避免地,各种思想和念头会浮现出来。仅靠我们意志的力量,无法使它停止。我们无法简单地关闭内心的「电视机」。就如「停止呼吸」那样,让我们「停止思想」是这毫无意义的。隐修士圣马尔谷说:「理性不会歇息。」因为思想会被不停的「闲聊」所充满。要使这些「闲聊」突然消失是超越我们能力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将我们的思维与它分开,专注于「一个思想,或对唯一者的思想」也即耶稣的圣名。我们不能完全中止思维的流动,但借着耶稣祷文我们能够使自己逐渐从中解脱出来,使它们逐渐消失于背景之中,以致我们越来越不意识到他们。
根据庞都的艾瓦格略的说法:「祈祷就是放下思考。」「放下」并非一种猛力的战斗,不是强烈的压制,而是以一种柔和地但却坚持不懈的分解行动。借着诵念耶稣圣名,帮助我们「放下」和「出离」我们琐细而有害的想象,并用对耶稣的思想取而代之。念耶稣祷文的时候,尽管理性推理并没有被猛力压制,但也并不鼓励运用它们。耶稣祷文并不是默想耶稣生活中某一特殊事件,或福音的教训或比喻;它也不是一种理性的方法,从中思辨一些神学上的真理,诸如「同性同体」的意义或是加采东的信理。由此可见,耶稣祷文与宗教改革后在西方流行的形形色色的推理式默想是有分别的。(这类默想方式是由依纳爵·罗耀拉、方济各·撒肋爵、阿尔丰索·利高烈等人所推荐的。) 当我们呼求耶稣圣名时,不应在脑海中故意形成救主可见的形像。这是为何要在黑暗中念耶稣祷文,而不圣像前睁着眼睛念的原因之一。「让你的理智从色彩、图像和形状中解放出来。」西乃的圣额我略极力主张。祈祷时要谨防思想,否则你会发现你成了一个「思想者」而非「静修者」!「为避免实践心祷时陷入这种错觉中。」圣尼尔·索斯基(1508年)说,「不要让你有任何观念,任何图像或画面。」「念耶稣祷文时,不要持守于一些介于理智与主之间的居中图像。」德奥梵主教写道:「……关键是居住在上帝内,行走在上帝前,这意为:你应满怀信心地生活,时刻觉悟到上帝在你内,一如他在万有之中:你生活于这坚固的信念中:他洞悉一切,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这种意识——上帝的眼目洞察你的内心——不能伴随任何有形的观念,只限于一种简单的确信或感受。」只有当我们以这种方法呼求耶稣圣名时——不观想救主的图像,只感觉他的临在——我们才将体验到耶稣祷文全部的整合力量。
因此,耶稣祷文是使用言词的祈祷,但由于这言词是如此简单,如此精练与固定,使这种祈祷超越言词进入那永恒而活泼的静默之中,赖上帝的助佑,这就是达到不用推理,不用图像祈祷的方法,在这样的祈祷中,我们不只是陈述或谈论有关上帝的事,也不只是在我们的脑海里形成基督的图像,而是在包罗一切的不期而遇中与他「合而为一」。借着呼求耶稣圣名,我们属灵的觉悟感受到他与我们的邻近,这就好象当我们进入一间炎热的房间时我们的身体会感到热一样。我们认识他并不是通过一系列不间断的图像或概念,而是以心的统一感觉能力。因此耶稣祷文使我们集中注意力于此时此地,集中在一个中心一个点上,使我们纷乱的思想与那一位基督合而为一。西乃的圣斐罗德奥(九至十世纪)说:「因着对基督的爱,我们散乱的思想集中起来。」也就是将我们繁多的思想推理集中起来,进入单纯的爱中。
很多人一听说耶稣祷文是不用理智不用图像的祈祷,即超越图像与思考,就得出结论认为这种祈祷方法超出他们的能力。对于这种想法我们要说:耶稣祷不是只保留给少数特选的人的祈祷方法。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当你刚开始诵念耶稣祷文时,不要为驱逐思想与内心的图像而太过焦虑。正如我们前面提到过的,你的策略是积极的而非消极的。不要只注重排除杂念,更应注意该有怎样的思想。不要想你在想什么,怎样摆脱分心,而要思想耶稣。将你整个自我,所有热忱与爱集中在救主身上。体验他的爱。在爱中与他交谈。如果你分心了,毫无疑问你一定会分心,不要因此而灰心;柔和地,不要有任何气恼或内在的忿怒,重新回到祈祷中去。若一次又一次地分心,你要一次又一次地回到祈祷中去。回归内心,也就是回归生活与个人的中心——耶稣基督。
耶稣祷文并非是空无一物的祈祷,而是充满爱的祈祷。让耶稣祷文确确实实地成为爱慕的祈祷——但并不是那种自我暗示的情绪化的激动。因为对西方人富于技巧的感官来说耶稣祷文的确远远不只是「爱慕的」祈祷,以热爱之情开始我们的祈祷才是正确的。我们开始祈祷时,我们内在的态度正如齐切斯特的圣理查德德所说:
我仁慈的救主啊,我的朋友和兄长,
但愿我能更清晰地看见你,
更热烈地爱你,
更紧密地跟随你。
这并不否认或减低静修大师们关于耶稣祷文是「无念的祈祷」这一典型教导。几个世纪以来绝大多数的东方基督徒念耶稣祷文只是为了表达他们对耶稣这位神圣的同伴满怀温柔与爱情的信赖之情,这是大家公认的。
耶稣祷文的本质
因着我们祈祷,我们的内心越来越统一,在反复诵念耶稣圣名的同时,祈祷越来越内在化,祈祷越来越成为我们自己的一部份——祈祷已不是我们在某一时刻的所作所为,而是始终如一的存有;不是一个短暂的行动,而是一个持续的状态。这样的祈祷成为整个人的祈祷,在这祈祷中祈祷的人与祈祷的言词与意义成为一体。保禄·埃道奇莫夫很恰当地表达了这一点,他说:「在地窟中发掘出来的图画常常是一个在祈祷的妇女——这种题材的画像被冠名为「祈祷」。这代表了人的灵魂唯一应有的正确态度。仅仅祈祷是不够的。我们必须成为祈祷——让祈祷‘降生为人’。仅仅在某一时间赞美主也是不够的,我们整个的生命,每一个行为与动作,甚至是一个微笑,都应成为一首崇拜的赞美诗,一个奉献,一个祈祷。我们不仅奉献我所拥有的,还应奉献我们的整个存有。」这就是这个世界最需要的:不是或多或少有规律地念祈祷经文,整个人就是祈祷。
埃道奇莫夫在此所描述的这种祈祷可被更确切地定义为「心祷」。在正教会中,就如在其它的传统中,祈祷通常分为三种类型,它们之间v祷D一级一级逐级递进的,而是相互贯穿在一起的。这三种类型是:唇舌的祈祷(又称口祷)、理性的祈祷、心灵的祈祷(或理性在心中祈祷)。正如其它祈祷一样,初念耶稣祷文是嘴唇祈祷,思想集中,用嘴唇有意识地念。与此同时,因着有意识地诵念,我们把思想集中在祷文的字句上。 终有一天,赖上帝的助佑,我们的祈祷越来越内在化。理性越来越热切地自发地参与诵念,此时,由嘴唇所发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次要,也许在一段时间内完全停止。我们的嘴唇不动,只在心中默默地诵念祷文。这就表明,我们的祈祷因上帝的恩宠,已由第一种类型进入第二种类型。此时出声地诵念并非完全停止,因为多次那些在心祷上已达到「熟练」的人都会希望大声呼求主耶稣。(但是事实上又有谁能自称已达到「熟练」呢?在属灵的事上我们都只是个「初学者」。) 但是内在的祈祷之旅还未结束。人远远不仅只有意识的思想;除了头脑与理性的本能外,与人性最深的本能层次一起,还有情感与爱,审美感。所有这些都在祈祷中发挥作用,因为整个人都被召唤分享整个崇拜的行动。就象一滴墨水滴在吸水纸上那样,祈祷的行动也一定会从头脑意识与理性的中心向外扩展,直至达到我们存在的每一部分。
以专用术语来说,这就意味着我们被召由第二种类型的祈祷进入第三种类型:由「理智的祈祷」到「理智在心中的祈祷」。此处所言的「心」应从闪米特传统及圣经的角度来理解,而非以现代西方人的方式v茞z解。「心」不仅表示着人的情绪与感情,而是指整个的人。心是我们身份的首要器官,是我们内在的存有,「是最深也是最真实的自我,除了经过割舍与弃绝,我们无法达到它。」根据鲍利斯·费舍斯拉夫茨的观点,它「不仅是意识的中心,也是无意识的中心;不仅是灵魂的中心,也是神魂的中心;不仅是神魂的中心,也是肉身的中心;不仅是可知的,也是不可知的。总而言之,它是绝对的中心。」按照这种说法,心远远超过身体的血肉的器官;血肉的心只是人类无限属灵潜能的一个外在标记,人是按上帝的肖像而造成的,被召成为他所肖似者(上帝)。
要完成这内心的旅程,达到真正的祈祷,我们必须进这「绝对的中心」,即由理智下降到心。确切的说,不是「由」理智下降到心,而是「与」理智一起下降到心。祈祷的目的不是「心的祈祷」,而是「理智在心里的祈祷」。因为我们的各种理解方式,包括我们的理性,都是上帝给我们的礼物,我们不应抛弃,而应在事奉上帝时运用它们。这种「理智与心的联合」意味着我们堕落分裂的本性的重新整合,我们身心原始统一的恢复。心祷是回归乐园,堕落的逆转,回复犯罪前的状态。这就意味着它具有末世论的意义,是那现阶段还未完全实现,即将到来的时代的预先保证。
那些达到某种程度心祷的人(尽管仍不完美),已经开始了我们前面说过的由「自觉的」祈祷转为「自发的」祈祷的过程,即由我祈祷转为祈祷从我心中流溢而出,或更好说,基督在我内祈祷。在灵修生活中,心有双重含义:心既是人存在的中心,也是人与上帝相遇之处。它既是自我认识之处(在此我们认识我们真实的自我),也是自我超越之处(在此我们明白我们的本性是上帝圣三的宫殿,在此肖像与原形面对面地相处)。在我们自己「内心的至圣所」,我们发现我们存在的基础,因而受造与非受造的奥秘境界交汇在一起。「在心之内有深不可测的深渊,」在马加略的讲道中说道,「……上帝与天使们在那里,在那里有光明与生命,天国与宗徒们,天上的圣城与恩宠的宝库:一切都在那里。」
于是,心祷已不是「我的」行动,「我的」祈祷,它已变成在我内的另一位持续不断的行动。祈祷已不是向耶稣祈祷而是耶稣自己的祈祷。这种由「自觉的」祈祷转为「自发的」祈祷在《东正信徒朝圣记》一书中鲜明地表达出来:「一天清晨,耶稣祷文把我叫醒。」迄今为止,朝圣者不断地祈祷,现在他发现甚至在他睡觉时,祈祷自己发出,因为他已经与上帝在他内的祈祷合而为一了。但即便如此,他还不认为他已达到了成全的心祷。
《东正信徒朝圣记》读者可能会有这样的印象:由口祷至心祷的过程似乎能很容易地达到,几乎以机械自动的方式达到。看上去那位朝圣者只用了几个星期的时间就达到了自发的祈祷。在此要强调的是,他的经历,尽管这并非独一无二的,却是完全特殊的。通常情况下,心祷甚至要通过一生的努力操练才能达致。在念耶稣祷文的最初阶段会有这样一种危险,那就是认为自己已经由口祷的阶段达到心祷的阶段。也许我们会以为自己早以达到在静默中无言的祈祷,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在真正地祈祷,而只是进入了头脑空荡荡的睡眠状态或是半睡眠状态之中。为预防这种情况,我们静修传统中的导师们强调在刚开始作耶稣祷文的时候需要依靠自己的努力。他们非常强调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祷文的诵念上,而不是在对心祷追求上。例如,圣山(Mount Athos)著名的灵修之父,新精舍(New Skete)的若瑟长老(1959年去世)这样说:
作内心祈祷在于强迫你自己用你的嘴唇连续不断地诵念祷文。……除了「主耶稣基督,求你怜悯我」外,不要留意其它任何事物。……只要大声诵念祷文,不要中断。……把你所有精力集中在口舌上,直到你开始习惯于这句祷文。
在此附带说明一下,出声言语的力量实在是惊人的。正如圣天梯若望所说:「努力举心向上,或更好说,将你的思想与你祈祷的言词结合在一起。」当然,我们并不是将思想仅仅集中于言词上,而排除其它任何对象;我们常常也将思想集中于我们所呼求的耶稣身上。 如果有一天你达到了心祷,那是上帝按他的旨意白白赏给你的礼物。它并不是一些技巧所带来的不可避免的结果。叙利亚的圣依撒格(七世纪)强调这份礼物是极为少有的,他说「即使一万人中也没有一个」堪当领受单纯祈祷的恩赐,他补充道:「单纯祈祷是一个奥迹,每一个时代都没有一个人能接近天主恩宠的知识。」一万个人中都没有一个,每个时代都没有一个:这个警告使我们的头脑冷静下来,但我们不必因此而感到气馁。通往内心王国的道路就在每一个的面前,只要你愿意,你就能沿着它走一程。在当今的世代里,很少有人能经验到内心更深刻的奥秘,但却有许多人却达到了一种更谦逊的、间歇性的方式,得以一见属神祈祷之堂奥。
呼吸练习
现在我们要来探讨一个颇具争议性的主题,这也是拜占庭静修者们的教导中常被误解的一个主题——身体在祈祷中的角色。
如前所述,心是我们存在的最重要的器官,它是精神与肉体的中心点,是我们身体构造与精神和灵性结构的中心。因为心具有两个层面——一方面它是可见的,同时又是不可见的,因此心祷既是身体的祈祷,同时也是心灵的祈祷。只有当祈祷包括身体在内才是真正地整个人的祈祷。根据圣经的观点,人的精神与身体是相联的——不是灵魂被囚禁于身体内期望摆肉体,而是两者的整合。身体不是一个要克服的障碍或应被忽略事物,它在我们的灵修生活中扮演一个积极的角色,它能赋予祈祷动力。
如果对一般的祈祷是这样的话,那么对于耶稣祷文更是如此,因为在耶稣祷文特别呼求那降生成人的上帝,那成了血肉的圣言。基督在降生成人时不仅取了人的精神,也取了人的身体,所以他使「血肉」进入无穷的圣化之源中。假如上帝降生成人只是取了精神,那么血肉怎能参与呼求耶稣圣名并参与理智在心内的祈祷呢?
为了帮助身体参与祈祷,并将思想集中起来,静修者发展了一套「身体的技巧」。他们发现,每一个身体的行动都会在身体的层面产生影响:我们内心的状况,可以使我们的身体发冷或变热,可以使我们的呼吸变快或变慢,也可以使我们的心跳加速或减慢,等等。相反,我们身体的每一个改变,也会或多或少地影响我们的心理状态。这样,如果我们能学会通过一些特定的方法来控制调节身体,这将有助于在祈祷时集中我们内心的注意力。这就是静修者提供的「方法」中所有的基本原理。具体来说,身体的技巧有三个要素:
一)身体的姿势:西奈的圣额我略建议:坐在一个约九英寸高的凳子上,低头注视心所在的位置。他承认这样经过一段时间后身体会极度不适。一些灵修作家推荐一种更严苛的姿势,就象厄利亚在加尔默罗山那样将头放在两膝之中。
二)呼吸控制:呼吸变得缓慢,与此同时与祈祷的节奏配合。通常吸气时念祷文的第一部份,「主耶稣基督,上帝之子」;呼气时念第二部份,「可怜我罪人」。也可用其它的方法。诵念耶稣祷文也可与心跳的节奏保持一致。
三)内心的探索:就如瑜珈行者被教导将注意力集中在身体的某个特殊部位一样,静修者将注意力集中在心脏中央。当他通过鼻子吸气,将气吸入肺部时,静修者使自己的理智与气息一起「下降」,并在内心寻求心的位置。因为怕被人误解,这种操练的具体指导没有被写下来;它的细节是那样的精细,非有一位有经验的的导师亲自来指导不可。缺乏指导的初学者若要尝试寻找心脏的位置将是危险的,因为他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将思想集中在心脏的下方,也就是腹部,即肠胃所在的地方。这对祈祷来说是不利的,因为这部位是污染思想与心灵的私情偏欲之源。
显而易见,若要干扰身体本能的行动,诸如呼吸与心跳,必须有明智的辨别能力。滥用身体的技巧可能会损害人的健康,使人精神的平衡受干扰。因此一位有经验的导师显得十分重要。如果找不到一位这样的长老,对初学者而言,最好不要使试图控制自己的呼吸心跳,只是用口诵念耶稣祷文。通常,他会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耶稣祷文会自然地与呼吸的节奏结合起来。如果事实并非如此,也没有关系;只要静静地不断地在心里呼求即可。
身体的技巧无论如何只是一种方法,只是一种对一些人有帮助,但并不强加于每个人。事实上,我们可以不借助于任何身体上的技巧而达到耶稣祷文的圆满程度。尽管圣额我略·帕拉马斯(1296-1359)为使用身体的技巧做了神学上的解释,但他仍认为这些方法是次要的,主要针对初学者。为他而言,正如为所有静修者的导师一样,耶稣祷文的本质并不在于外在地控制呼吸,而是在内心隐秘地呼求主耶稣。 最近一个半世纪以来,正教会的作者大都不将重点放在身体的技巧上。依纳爵·布拉恰尼诺夫主教所给的忠告是非常典型的:
我们建议我们亲爱的弟兄们,如果不是自动的呈现出来,不要尝试建立这种技巧。那些想要在实践中学会这种技巧的人除了损伤他们的肺外,将一无所获。关键在于祈祷时将理智与心结合为一,因着上帝的恩宠,在适当的时候——由上帝决定的时候,我们将获享这种方法。取代呼吸的技巧的是不慌不忙地用口诵念祷文,每遍祷文之后稍微停顿一下。伴随着每一遍祷文,呼吸和缓而从容不迫,将注意力集中在祷文上。藉此,我们的注意力可以很容易地集中起来。
关于诵念的速度,依纳爵主教这样说:
专心而从容地念一百遍耶稣祷文大约要半个小时,有些修士可能要更长的时间。不要一遍紧接一遍地快速诵念。在每遍祷文后停一下,这会有助于集中注意力。一遍接一遍不停的念会使人分心走意。注意你的呼吸,和缓地不急不慢地呼吸。
初学者在念耶稣祷文时可能会比前面提到的速度快——也许二十分钟就念了一百遍。在希腊传统里,有些导师推荐一种以极为快速的节奏念耶稣祷文的方法;他们认为这种以极快速度诵念祷文有助于集中注意力。
拜占庭静修者所推荐的身体技巧与那些修炼印度瑜珈术或苏菲派的人士所使用的方法之间存在着惊人的相似处。两者的相似是否仅仅只是一种巧合?是在两个不同的传统中各自独立发展出来的,尽管是那么的相似。或者在静修传统与苏菲主义之间有继承关系——一方吸收了另一方传承。这是一个诱人的领域,对此只有十分零散的证据,不可能得出任何最终结论。但不能忽略的是,除了相似外,两者间也有不同之处。所有的图片都有镜框,所有的镜框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但是镜框里的图片却是完全不同的。重要的是图片,而不是镜框。对耶稣祷文来说,身体的技巧就好像是镜框,而呼求基督则是镜框里的图片。耶稣祷文的「镜框」与各种不同的非基督徒的「镜框」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对基督徒的这种独有的祈祷来说,这种相似并不能使我们忽略它里面的图片是独一无二的。耶稣祷文本质并不在于反复诵念祷文这一行动,也不在于我们怎样的坐或怎样的呼吸,而在于我们向他祈祷的那一位。在此我们清楚明白地有意识地呼求降生成人的救主耶稣基督,他是上帝之子,同时也是玛利亚之子。
我们不能由于这种身体技巧与耶稣祷文之间存在着的这种关联而忽视耶稣祷文的真正特色。耶稣祷文不是帮助我们集中注意力或使身体放松的一种方法。它不只是一种「基督徒的瑜珈术」,一种「超觉静坐」,或是一种「基督徒的净土法门」,尽管有人想要以这种方法来阐释它。相反,他是特别指向那一位成为人的上帝,耶稣基督,我们每个人的救主的呼求。因此,不能孤立地将耶稣祷文看成一种方法或技巧。它存在于一个特殊的基础下,如果将它抽离这个基础,它将失去它的意义。
首先,信仰是耶稣祷文的一个基础。呼求耶稣圣名的先决条件是念耶稣祷文的人要相信耶稣基督是上帝之子,是救世主。在反复诵念祷文的时候对主耶稣必须要有一份生活的信仰:相信他和他在我身上为我所做的一切。也许我们当中的许多人常常半信半疑,我们的信仰是犹豫不决的;多半信仰与疑惑同时存在,也许我们常常发现我们自己不得不与那个附魔儿童的父亲一起喊说:「主,我信,请你补足我的无信罢!」(谷9:24)但我们至少要愿意相信,在半信半疑之中,至少需要对耶稣有一点热爱之火,尽管我们并未完全认识他。
其次,教会团体是耶稣祷文的另一基础。我们并不是靠我们自己的力量,个别地呼求耶稣圣名,而是作为教会团体中的一员呼求他的圣名。灵修作家,诸如圣巴撒努斐乌,西乃的圣额我略和德奥梵主教,准许那些已领洗并有规律地藉忏悔圣事与圣体圣事参与教会的礼仪生活的基督徒诵念耶稣祷文,他们都假定念耶稣祷文的人应是与教会共融的成员。
但是,在当今这个充满v洃H不得安宁的好奇心的时代,在这教会分裂的时代,很多念耶稣祷文的人事实上并不属于任何教会,他们对主耶稣或是其它任何事物都没有一个明确的信仰。我们要谴责他们吗?我们要阻止他们念耶稣祷文吗?当然不,只要他们在真诚地寻求生命之源。除了伪善的人,耶稣从不谴责任何人。但是,在怀着极度的谦逊,深深地意识到我们自己的无信的同时,我们必须认识到这些人的情形是异常的,并有责任以事实的真相警告他们。
旅途的终点
与所有基督徒的祈祷一样,耶稣祷文的目的是:我们的祈祷日益与耶稣大司祭的祈祷结合为一,我们的生命与他的生命合成一体,我们的呼吸与那支撑宇宙的上帝的呼吸合而为一。这一目的可以适当地用教父常用的「神化」一词来表达。用谢尔盖·布尔加科夫大司祭的话说:「包含在人心中的耶稣之名使人具有……神化力量。」圣亚大纳削说:「上帝成为人,因此人得以成为神。」他有上帝的本性,却取了人性,因此我们人类因着恩宠得以分享他的神性,成为「有份于上帝性体的人」(伯后1:4)。耶稣祷文指向降生成人的圣言,借着它我们意识到这种在我们内神化的奥迹,藉此我们得以真正肖似上帝。 耶稣祷文使我们与基督共融,因此它使我们分享上帝圣三的内在共融生活。当耶稣祷文日益成为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时,我们也日益进入父、子和圣灵之间永不止息的圣爱中。叙利亚的圣依撒格用下面这段优美的言辞论及爱:
耶稣以象征的方式所说的国度就是爱,他曾应许他的门徒们将在他的国度里吃喝:「你们将在我的国度里吃喝坐席。」若是没有爱,他们吃喝什么呢?……我们获得爱时,也就获得了上帝,我们的旅程也到达了终点:我们到达了那远离尘世的,圣父与他的圣子和圣灵同在的居所。愿光荣与王权归于他。
在静修传统中,神化的奥迹通常总是与看见神光联系在一起。圣人们见过这光,这不是理智所感受到的象征性的亮光,也不是感官得到的物理的受造之光。这光完全是上帝本性的神圣而非受造之光,它是基督在大博尔山显圣容时所发之光,也就是基督在末日来临时所发之光。下面是圣额我略·帕拉玛斯论及这神光的典型片段,他在描述宗徒被提升至第三层天这一神视时说:
保禄看见一道光,这光(充满整个宇宙,)没有上下左右的边界;这道显现给他并环绕他四周的光是没有界限的,比太阳还要明亮千万倍,比整个宇宙更为巨大辽阔。在这巨光的环射下,他独自一人站立在那里,除了这光什么也看不见。
通过呼求耶稣圣名,我们也能看到这种上帝光荣的神视。
耶稣祷文使基督在大博尔山显圣容时所发之光照射我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根据《东正信徒朝圣记》的佚名作者的看法,持续不断反复诵念耶稣祷文有两种效果。首先,耶稣祷文改变人与周围的受造物的关系,万有都发生了转变,进入了上帝临在的奥迹之中。他写道:
当我在内心深处祈祷时,所有四周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气象:树林、花鸟、大地、空气、日光等,似乎都在向我表示,它们是为人而生存,它们印证了上帝对人的爱。一切都在祈祷,一切都在歌唱上帝的光荣!我明了教父选集中所说的「通晓万物的语言」……感觉十分热爱耶稣及一切受造物。
用布尔加科夫神父的话说:「耶稣之名的光通过心灵而照亮全部宇宙。」(P182)
其次,耶稣祷文所改变的不仅是朝圣者与受造物的关系,也改变了他与其它人的关系:
我又开始云游的生活。不过,我已不像过去那样迫切需要什么。在路上呼求耶稣之名使我心旷神怡,所有的人都和善待我,仿佛所有的人都开始爱我。……几时有人冒犯我,只要一想到耶稣祷文,立怒气或痛苦全消,一切也都忘了。
「你们对我这些最小兄弟中的一个所做的就是对我做的。」(玛25:40)耶稣祷文帮助我们明白基督在每个人身上,每个人都在基督内。
如此看来,呼求耶稣圣名并非仅仅是满怀痛悔之情,它更是充满了喜乐;耶稣祷文对这世界与其说持消极否定的态度,不如说是积极肯定的。一个人闭着眼睛坐在黑暗之中,不停地念着「……求你可怜我」,这对某些初次听说耶稣祷文的人来说,似乎是一种令人沮丧的祈祷方法。他们也许会认为耶稣祷文以自我为中心,逃避现实、闭关自守,完全忽略对人类大家庭应有的责任。这实在是一种误解。对那些呼求耶稣圣名的人来说,一扫阴暗与压抑,取而代之的是获得释放与治愈之源。在西乃的圣赫西基乌的著作中,耶稣祷文所带来的热情与喜乐是非常明显的。
通过坚持不懈地诵念耶稣祷文,理智达到了一种甘饴和平的境界……
雨水不断地落下,使大地越来越松软。同样,不断地呼求基督的圣名,我们的心田也会越来越欢欣鼓舞……
太阳升出地面,白昼来临;主耶稣尊威而神圣的名字不断地光照人的思想,产生出无穷的意念,象太阳般发出光芒。
此外,当我们念耶稣祷文的时候,似乎是背离他人,隔绝于上帝的造物,但事实上我们却是在肯定和证实自己对邻舍的责任,并体验每一个人和每一样事物在上帝内的价值。萨罗夫的圣塞拉芬说过:「如果你获得了内心的平安,在你周围成千上万的人将得到他们的救恩。」如果我们每天哪怕只用很短的时间v穸艀b基督面前,呼求他的圣名,在一天剩下的时间里我们的生活都将获得改变,我们为他人将更为有益,这是其它方法所不能给予的。如果每天我们都能随时随地诵念耶稣祷文,用高洛德斯基博士的话来说,我们将「在这世上播撒上帝的种子」:
我们可以为他人、书籍、花草、以及我们所遇见的、看到或想到的所有事物呼求这个名号。耶稣的圣名将成为这世界所有问题奥秘的解答,它是给万事万物提供的隐藏的工具,藉此在这世上播撒上帝的种子。在此人们也许会提到这是全体信徒所有的司祭职的体现。我们联合我们的大司祭向圣灵祈求:求你使我们的祈祷融入救恩的圣事之中。
我们经常会遇到这样的问题:耶稣祷文能用来为他人代祷吗?高洛德斯基博士在这里为我们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为他人……呼求这个名号。」必须承认,严格来说,耶稣祷文与一般意义上的为他人代祷是不同的。它不用推理,不用图像,只是「侍立主前」,因此在念耶稣祷文时不应想到并提及具体某个人的名字。只是单单朝向耶稣。当然,朝向耶稣的同时,我们并没有离弃他人,这是确实无疑的。我们所爱的每一个早已包含在他的心里了,他对他们的爱远超过我们对他们的爱,最终我们通过耶稣祷文又再一次找到他们每一个人。借着呼求耶稣圣名,我们越来越圆满地进入基督对整个世界满溢的大爱之中。但在传统静修者的模式中,念耶稣祷文的时候,我们不提到具体某个人的名字,也不有意的想到他们。 所有这一切并不排斥以耶稣祷文为他人代求。就象在随时随地「自由」诵念与「正式」诵念耶稣祷文的时候,我们可能会受感动为他人或某一具体的个人呼求耶稣圣名。在为他们呼求耶稣时,我们可以说:「……求你怜悯我们」,甚至也可念出某人或某些人的名字,如「……求你怜悯若望」。尽管这并非是静修者所用的,但这是耶稣祷文在实践中的一个合理而有帮助的延伸。呼求耶稣圣名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具有弹性的。
「祈祷是行动;做祈祷是非常有效的。」没有一种祷词比耶稣祷文更真切了。因为它是在修道院日课中被特别提及的,专为修士与修女的祈祷,同样它也是在俗信友的祈祷,适用已婚教友、医生与心理学家、社会工作者或汽车售票员。正确地实践呼求圣名,可以使人更加深入地投入自己的本职,令人更积极地行动,不叫人和大众隔绝,反而使他更紧密地同众人相连,并给人以前所未有的敏锐之心去感受他人的恐惧与焦虑。耶稣祷文使得每一个人成为「利他之人」,成为上帝平安的活器皿以及行动的修和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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