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主之后》 远志明牧师
这是十几年前的一篇文章,记录了我信主初期的属灵历程。虽然异象部分已有超越,我还是将全文放在这里,跟一些也是“信主之后”的弟兄姐妹们分享。盼望更多信徒放下世界、死掉自己、投身异象,走出来跟从主。一转眼受洗快七年了。七年来,虽然东奔西跑、笔耕不缀见证天父鸿恩,其实祂在我身上所做的工,远远超过我为祂所做的工。个人、家庭、生活、事奉,回头望去,每一步足迹上,都有天父无形的身影。祂的引领和爱护,每每细致入微又奇妙莫名,说起来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说不清。现在我只能简述天父做在我身上的三件圣事。
天父叫我放下世界
记得一九九一年初春,当我的“无神的世界”变成“有神的世界”,霎时间神的荣耀充满了我的心灵、头脑、耳目,洒向流亡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岁月的阴霾一扫而光。阳光和小草向我述说天父的慈爱,蓝天和大海向我展示天父的胸怀,连原来漫不经心、熟视无睹的人间百态,此时也一齐向我佐证天父救恩的宝贵。从此我再也不能无视神。我活在了神国里。神国里处处见神。记得过去读到萨特的话“人生就是荒诞、恶心,从虚无中走来,向虚无中走去”,觉得不可思议。如今恍然大悟:这不正是一个无神论者飘忽生命的本相、终其一生挥之不去的潜意识吗?过去听尼采说“上帝死了!上帝不死,我就不能活!”以为是无聊的疯狂。如今晓得,这是一个堕落的罪人面对公义之神痛苦挣扎时呼喊出来的真心话,难怪尼采很快疯癫不治了。不错,既使在我的专业——人类寻求、漠视乃至反对神的哲学智慧中,都闪耀着天父不可磨灭的光辉。哈利路亚!这是天父自己向孩子显现了!
世界立即露出了原形。它再也揪不住我的心。不是我可以放下世界,不,我生于斯长于斯,哪有能力离开呢?是天父太好太真了,将我的心吸住了;是天父有能力有权柄,将我轻轻拥进祂怀里。我不能不放下手头上的政治文化研究,写出《受洗告白--扑向梦寐以求的故乡》,尽管不少人觉得突如其来、难以理解。我没有能力拒绝各方教会和团契的邀请,去见证耶稣基督在我身上的救恩,尽管有人规劝我应先默默提升自己的灵命修养。我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不能不将大好的信息告诉远在北京的妻子,尽管我知道她听起来可能像天方夜谭,难免误会百出。一年后,我终于不能不进神学院了,尽管赴美不久的妻子还没有信主,有牧长好心劝我“再等一等,免得跌倒”。尽管有一千个情理、一万个规矩,我却无法抗拒神的呼召。
1992年9月我进入Jackson改革宗神学院后,写信给弟兄姐妹们说:“我立志研读神学,弘扬真道,不是一时冲动,实在乃是神意使然。自从上帝进入我心,我便再也离不开祂。昼思夜想,所见所闻,莫不与祂相关。往日修学累积,也与神道融会贯通。圣灵所至,俗念休矣。如此,我便无法不走这条天路了。我常因此感叹神的伟大奇妙,亦常因此心存感激。”(《失了大地得了天空》203页)
感谢天父,我一认识他,祂便提醒我注意分辨他自己与诸罪人——不管是蒙恩的罪人还是未蒙恩的罪人——之间的本质不同。祂叫我轻看不是祂自己的一切,只将信赖和盼望放在祂身上。进入教会,看到各式各样人的问题,比如罪性、派性、狭隘性、虚伪性。这丝毫没困扰我,反叫我更直接、更单纯地信靠神。台湾《旷野》杂志发表一位基督徒的声明,列数他离开教会的原因,我连夜给他写了一封信,说:上帝与教会的区别,基督与基督教的区别,神与神学的区别,是天壤之别。有时后者只是占有前者的名义,甚至玷汙前者,这在历史上还少吗?神就是神,人就是人。信神的人仍是人。冲着人,我永远不会相信神;恰恰相反,对人(包括自己)的彻底失望使我投靠神……归来吧,不要只回到教会,不要只回到神学,径直地、彻底地回到他--你的永生之主。(同上书233页)
有一位从北京到哈佛进修的朋友,告诉我三种传说,说我加入教会,是因为在过去的圈子里混不下去了,另寻出路;是我意志薄弱,情感脆弱,找一种心理慰藉;是我出风头,赶时髦,就像当年参军、入党一样。这些风言风语,叫我太太难过了许久。天父开启我,叫我知道,这些话一句也不值得理会,世人不这样想才怪呢!我那时有感而发,写了一篇《我有了神》:我不受来自人的荣耀,也不受来自人的责难,因为我有了神。我不戴来自人的冠冕,也不中来自人的毒箭,因为我有了神。我不喝来自人的美酒,也不饮来自人的苦杯,因为我有了神。我不信来自人的真理,也不受来自人的迷惑,因为我有了神……(同上书215页)
记得1992年5月,普林斯顿中国学社的成员们逐个表态是否留下来,因名额有限,外面一些学者渴望加入进来。结果没有人愿意离开。我最后一个表态,我要去密西西比读神学。这意味着,我将失去这里的一切待遇。一位爱护我的学长叫我不要一意孤行,免得头破血流。我心里却格外平安、充实。我当时不知道学费和一家三口的生活费从哪里来,更不曾考虑三年之后如何谋生。我只是像小孩子一样,随着父亲的身影向前走,似乎走向一片未知,却似乎早已知道了;似乎走向一无所有,却似乎早已样样都有了。大陆家庭教会的一位小姐妹(指小敏),仿佛为我而歌:曾经拥有的不再拥有,曾经寻求的不再寻求,曾经留恋的如今挥挥手,曾经走过的路不再去走。有主方知甜,没有主才是苦。既然跟主走,何必再让世界挽留……
天父逼我死掉自己
在普林斯顿,天父叫我“放下世界”;在神学院,天父逼我“死掉自己”。
我英文不好,刚入学时,听课一锅粥。太太不信主,不时闹着去纽约打工。女儿在幼儿园受到种族歧视。我常常偏头痛、胃痛。乍一接触繁杂的神学派系,又给我新鲜单纯的信仰,投下了浓重的阴影……那些日子,不说头破血流,也算焦头烂额了。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长时间跪在神面前。我彷佛听到神的呼唤:孩子,到我这里来!真的,在那个空旷荒凉的地方,在那紧张劳累的两年半,我直接上神的课比上神学院的课多得多。现在我知道,那是神爱我,逼我这样。在压力下,我天天深夜祷告;压力越大,祷告时间越长;考试前夜,除了祷告,我竟什么也不能做了。不是我灵命好,也不是我懂得依靠神,是我不得不这样!明天就考试了,讲义上英文单词还没背完呢!只剩一夜了,再怎么用功也无济于事了,干脆、也只好求天父施恩怜悯了!每一次天父都使我心异常安宁和清醒,祂用甜蜜和信心将我充满,亲自安慰我、默感我。
有一次,烦躁和焦虑格外强烈,天父似乎不答应我的祷告,我一下子仰面朝天瘫倒在地,在绝望中张开双手,喊蓍说:父啊!钉死我!钉死我!随后,彷佛正是主耶稣身上的铁钉,一下子钉进了我的左手,我的右手,我的双脚!我忍不住剧痛,嘶叫了三声。我说“父啊,我将灵魂交到你手里!”说完便死了。死一般的寂静中,心灵就像断了奶的婴孩在母亲的怀中,那幸福和满足,岂能用言语来形容!世界已经不存在了,全宇宙鸦雀无声。也没有了我,只有昔在今在永在的神。当我的意念一蠕动,第一个闪现出来的意念就是:父啊,让我永远这样下去……这时传来一个亲切的声音:孩子,你理当尽诸般的义(太3:15)。我爬起来,安然上床,很快入睡了。那时已是淩晨。
感谢神!神学院逐次考试我都通过了,还有不少A和A+。妻子受洗归主,并完成了商业管理和会计两个专业。女儿在基督教小学受到良好教育。两年半时间,天父供应我一家三口的学费、生活费,月月充足有余。我的偏头痛和胃痛也好了。
天父真好!祂让我得到这一切,却不让我在顺利中得到。祂把我放在逆境中,好逼我亲近他,好逼我死掉自己!天父最了解我,知道若不这样,我难以单单寻求祂。天父最疼爱我,知道我只要寻着祂,就远胜过获得全世界。噢,亲爱的父,我无法用言辞感谢你,我只想对你说:我已将生命无忧无虑地交给了你!
回想一下,迄今最宝贵的一课,是天父亲逼亲授的“与主同死、死而后生”。耶稣和使徒一再强调必须舍己背十字架,这实在不是一件苦差,乃是诸般天恩中最大的一份。自从天父逼我尝了这滋味,我就再也丢不下了。我天天在夜祷中,求神让我死去:让我的肉体连同它滋生的罪念全然死去(加 5:24),让我头脑中属人的智慧全然死去(林前 3:18-20),让一切世俗的牵挂思虑全然死去(林前 7:29-31)。我深知“我”若不死掉,我就没有一块圣洁的心田迎候天父亲临;“我”不死掉,我就难以真切领受圣灵的感动与交通;“我”不死掉,主耶稣就不能在我里面全然活着。
写到此时,恰好读到《竭诚为主》中“你穿白衣而行吗”一节。作者章伯斯(Oswald Chamblers)说:一个基督徒,必须有一个“白色的葬礼”。死了才会有复活——复活在耶稣基督的生命里头。死的意思是你不复存在。你真的来到生命尽头了吗?你是否有勇气向神说:这一天是我在地上最后一天!不要绕着墓地走来走去,始终不肯死去。记住,若没有死的转折点,圣洁永远不过是幻影!
天父领我投身异象
放下世界,死掉自己,为了什么?为了自得其“乐”吗?为了修练成“仙”吗?都不是。天父叫我单单仰望他,逼我切切亲近他,只因他知道,若非如此,我无法承受天上来的异象、权柄和品格,好受差遣出去传福音。
一个重生得救的基督徒传扬基督拯救的福音,不仅是天职,更是天性,不传福音就活不下去。耶稣说:“我是为这事出来的。”(可 1:38)保罗说:“我是不得已的,若不传福音,我便有祸了”(林前 9:16)。
我信主不久便四处传福音,也不是我愿意传,是活在我里面的福音涌流不息,时而滚滚,时而潺潺,我若不传出来就憋死了。开始只是见证耶稣在我个人身上的奇妙作为,后来天父引导我一步步深入,使我看到他也是十二亿骨肉同胞一直翘首苦盼的上帝,是古老神州上下五千年的真正主宰。天父又渐渐启动我过去在文化、历史、哲学、文学和政治学等领域的知识积累(可见放下世界不等于丢弃专业),使我看到,救恩虽然出自犹太人,祂的见证却遍满天地万物、古今中外;耶稣虽是“以色列的圣者”,却早已在亘古便是“全地之神”。在中国的悠久历史文化中,也不乏圣父、圣子、圣灵的奇妙见证,不乏上帝的普遍启示。
有一次,在“保罗书信”课上,《老子》一句话突然冒出来:“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正切合保罗批评律法主义。回家以后,我重新打开《老子》一书,神光之下竟读出许多从前不曾读出的深意。我大喜过望,知道是神的引导,当即决定翻译破读,作为毕业论文。第一步,先得看看两千多年来诸多专家学者的注释。我必须回北京。可能吗?没想到跪下来时,天父说“行”。几个月后,我在北京王府井、海淀、琉璃厂各家书店中,搜罗了大批有关书籍带回密西西比。另一个难题出现了:若用英文完成老子论文,对我来说几乎不可能。我又跪了很久。开学时,温以诺博士,这所美国神学院的首位中国教授来了,学校准许他指导我用中文写毕业论文。毕业后,天父安排我来到稳重又宽厚的苏文峰牧师身边,完成了《老子与圣经》全书。1997年6月,此书在海外与大陆以不同版本同时出版,真是一件神迹!
这部书探讨了老子笔下的道与《圣经》之上帝、圣人与耶稣、修道与灵修三方面的奇妙观关系,发现《老子》是上帝救恩在古老神州的一个预工。
其实天父让我看见的,远不只一个老子,乃是整部神州历史都在祂的主权作为之下。祂早已在《圣经》中启示,中国人也是挪亚的后裔。既然如此,神州先祖们一定听说过创世、伊甸、洪水、方舟、献祭诸事。如今这一事实得到了证实:在《尚书》、《诗经》、《天问》等远古文献中,在许多象形文字中,都发现了与《圣经》相吻合的记载和寓义。这样的见证一定还有许多,天父必将在圣光之下向我们一一显明。如今神州大地福音空前传播,正是拯救的日子,这日子是天父定的!
天父要神州儿女们深深忏悔。《神州忏悔录》一书即将完成,稍后会拍成电视系列片。这是民族灵魂的认罪声。神州原本有敬天、顺道、畏上帝的道统,正是孔子所谓“大道之行”的敬虔时代。春秋以降,神州背离了上帝,陷入人本主义,只见人不见神,乃至以人为神,造就了一个自残自虐、自闭自负的人治社会。在罪恶与痛苦中,中国人不见上帝,不知忏悔,不得拯救。如今中华民族需要的,岂止是富强?她不是更需要回归上帝、让灵魂在忏悔中重生吗?
我发现自己早已落在天父手中。祂使我从小有一颗如饥似渴、追根寻源的心。祂用十几年农村生活赐我纯朴,又用十几年军旅生涯锤炼我的体魄。祂叫我了解人类智慧,反省历史文化,又叫我与祖国共命运,体尝民族的血和泪……祂在母胎中就拣选我,在风雨中造就我,在流奶与蜜之地按立我。我早已不属于自己,早已无可选择,只是顺服之后才明白!
亲爱的弟兄姐妹,相信你身上也早已烙着天父独特的美意,及早去发现去顺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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