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野百合父亲写给立法院女儿的一封信 蔡淇华
一位台湾学生说:「国外的老师不要我用台湾非黑即白的方式写作,老师告诉我,说服别人时,除了证明自己对之外,也要承认另一方也有对的部分,这样逻辑才对,也才能,得分!」
女儿:
寒夜打开FB,发觉至少有15个以前的学生还瑟坐在中山南路的街头,连才上大一的你,也二次回到立院,绑上头巾,春衫薄衣,热血抗寒。
我想起24年前,一样的料春三月,爸爸和同学夜宿纪念堂,初出江湖,六千少侠,每一座丹田都住着国家。一样的盼望,希望广场冻过的脊梁,日后撑起起民主的华厦。
真的,青春岁月能和自己的国家谈一场恋爱,是一生最浪漫的事。要恭喜你,女儿,能经历这一场成年礼,此后经年,一辈子的学习,将有了支点。
写信给你,不是要月旦服贸与程序的对错,爸爸也没这个专业,只是想把这24年来的思考,整理给你。
爸爸是教语言的,去年三月在波士顿参与一群外师的会议,开会时大家意见纷歧,彼此利益排挤,为了得到有限的资源,大家针锋相对,但会后,却能彼此拍拍肩膀,微笑离场。
纳闷的我,会后抓住一个教拉丁文的老师询问:「我说话喜欢用I think开头,但你们却喜欢讲I would say,现在时间用过去式,好奇怪!」
这位老师回答我,助动词是英文的润滑剂,所以在英文中,有语气这一章,要表达客气时,先用过去式助动词示弱,让对方心悦,之后才能诚服。他说政治Politics虽是讲众人之事,但却是来自polite礼貌这个字,有礼貌,才有说服和沟通。
我前年参访一所澳洲高中时,发觉他们的课程有十四门与此相关,像debate辩论、communication沟通、leadership领导…等。在那里我遇到一位来自台湾的学生,问他在这里受教最大的心得,他说:「这里的老师不要我用台湾二分法的方式写作文,老师告诉我,说服别人时,除了证明自己对之外,也要承认另一方也有对的部分,这样逻辑才对,也才能,得分!」
在服务的学校里,同事往往意见不合,就用不修饰的语言伤害对方,彼此仇恨一辈子。一位大学一起编校刊的战友,现在每天在电视的谈话节目上,用充满恨意的语言来评论政治。这24年来,我发觉,礼貌的消失,二分法的廉价辨证,造成国人互信不足,合作退化,沟通常是空转与内耗,潮打空城,共力难得。
女儿,写这一封信是想告诉你,叫台湾人爱,很容易;叫台湾人不恨,却很难。
就像你们以前在班际球赛时,很容易为自己的班级凝聚共识,嘶声呐喊。大家都爱自己的班,但当有一方用负面的语言攻击对方时,两班就容易成了世仇,比赛完后,很难握手,彼此都忘了,我们来自同一个学校。
记得小时带你到加拿大看冰球时,你记不记得,当演奏完加拿大国歌,大萤幕上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晨曦中一颗露珠从一片火红的枫叶滑落,当身旁长得跟北极熊一样壮的加拿大人慷慨的唱着加拿大国歌时,我竟然哭得像个小孩。 一个野百合父亲写给立法院女儿的一封信 蔡淇华
因为从小爱死自己国家,喜欢唱国歌,连高中联考作文题目都是「当国旗缓缓上升时」的自己,已经失去了唱国歌的能力,不,应该说,已经失去一起唱国歌的伙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许多拿麦克风的人告诉我们,这一条国歌是党歌,我不属于那个党,我也不敢唱了。但这不表示,吵完以后,我们不是同一国,不表示想法不同不能一起唱歌。
今天,24年过后,岛屿又分两国,媒体与社群网站众生喧哗,但太多快思,太少慢想,只有你错我对的廉价辨证,只会带来薄弱的国家底蕴。
女儿,人是非理性的,理性才能带来真正的民主,整个西方民主400年的实验,就是一个理性的学习历程。我们跌跌撞撞走了60年,却创造了不少奇迹,整个华人世界,也只有我们保有真正的民主,但我们付出太多的代价。
女儿,记得,我们正站在天平的两端,要誓死保护好天平的支点,那个支点就是──「除了证明自己对之外,也要承认另一方也有对的部分,这样逻辑才对,也才能,得分。」天佑台湾!
半夜睡不着很想找你一起唱国歌的爸爸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