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下的分享(中篇)
二、而立之年与十字架擦肩而过
回首往事,打从我15岁懂事起,便感到昔日童年的天真快乐早已一去不复返。心里常常想,一个人要是永远长不大,那该多好啊……可是,这是童话。因为家境贫寒,母亲年迈体弱,我从中学时代起就一边放牛、做工(那时一天做零工八小时挣8毛钱),一边刻苦自励,勤奋自学;为改变生活环境,追求所谓的理想前途而苦苦拼搏。因为有世俗的追求,烦恼挂虑便始终不断;因为苦苦拼搏,身心便常感疲惫不安。多年的四处奔波转徙,任凭身处岭南景色幽美的罗浮山仙境,还是浪迹新加坡、马六甲天涯海角;哪怕是游览如诗如画的桂林山水,抑或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长城壮丽风光,也难以拂去心底一种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思挂虑;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虚空烦恼好象毛毛虫一样,不时在内心深处隐隐蠕动萦回……(也许这就是信仰基督的人们所说的人生十字架)。到哪里去寻觅求索内心的祥和愉悦?人生的平安喜乐又在何处呢?……(现在想来,其实人生真正的平安喜乐只能向自己内心深处去求。哈利路亚!)
1981年新春我结婚成家,年底宝贝儿子出世。那时我们一家居住在约有两千人的山村里。大凡村里人家生孩子,都是请当地一位曾家大妈接生。大妈的丈夫是外地来村里定居的西医医生,村里人都尊称大妈为医生娘。她们一大家子都笃信天主教。说来也是一种缘份,我的独生儿子就是由慈祥善良的基督徒医生娘平安接生的。以后我和曾大妈的大儿子又成了同事和文学朋友。每次和曾大妈见面,互相问候之后,她不管我喜不喜欢,总是一古脑儿地给我传讲耶稣基督的福音道理。和所有虔诚的基督徒一样,曾大妈总是希望亲戚朋友能信耶稣蒙救恩。很遗憾,当时国家的宗教政策还没有很好的落实,国内大部分寺庙、教堂都还是一片荒场;我的脑子里对宗教的认识了解也还是一片空白,只是从文化的角度大体知道耶稣是位思想家、宗教家、伟人。也许是我的福缘未至,对于曾大妈这样一位正信的基督徒朴素的传教,我只是出于礼貌敷衍,心里还没有多大触动,与基督的十字架擦肩而过。但是曾大妈却在我生命的心路历程中播下了基督福音的种子。
1982年我下乡到五华县棉洋镇等地采风。当地有一位姓卢的老神父在那里传播基督福音,颇有影响。因着我心中有曾大妈播下的耶稣基督奇妙的福音生命种子的萌动,于是我很自然地找到了当地一座解放前由外国人筹建的教堂,访问了卢神父。老神父热情地接待了我,交谈中我发现卢神父很有学问。老人坦率地告诉我,他原籍贵州,年轻时上大学读的是哲学系,后来在南京神学院转修神哲学,以后来广东五华传教。上世纪50年代中期,卢神父因为家庭出身和他所从事的职业与新政权有矛盾,被ZF收容遣送至青海劳动改造,在大西北一呆就是22年。我记得他边抽烟,边平静地和我谈起在青海20多年的生涯,好象是主安排他到那不毛之地去灵修。卢神父因是宗教神职人员,并没有什么恶行,有文化又懂医学,并且从来没有想过要逃跑。因此,看守人员对卢神父没有多加管制,倒是让他相对自由地协助管教人员做些文职工作。卢神父就这样在青海高原平静地度过了他的中年岁月。直到上世纪70年代后期国家落实宗教政策,卢神父才又回到五华县,以教堂为家再度传道。看着老人清瘦而平安喜乐的面容,我内心由衷生起了一种敬意,于是我向卢神父请教了许多有关基督宗教方面的知识。虽然当时我并不了解耶稣基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但因着卢神父这样一位基督的忠诚仆人坎坷的人生际遇,特别是他那超然物外、置荣辱生死于淡然一笑的属天心境,令我感触良多,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我37岁那年,老母亲久病将逝。老人临终弥留之际,仍念念担心我的经济压力很沉重,叮嘱她的后事一切从简。最后哆哆嗦嗦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早先我给她的两块钱,拉着我那五岁儿子的小手颤声说:“……孙儿啊,奶奶不能带你长大了,最后只能留给你两块钱做红包,以后要听你爸爸妈妈的话……”我不觉心如刀绞,在侄儿侄女面前禁不住掩面悲咽泪下。什么是母爱?这就是妈妈留下的最真挚的爱!什么叫生离死别?这就是骨肉亲人的永诀啊!…… 一生辛劳的母亲终于走了。在众多亲邻兄弟梓叔和同学、朋友、同事的帮扶下,我为母亲举行了传统的丧礼,安葬了老人。不敢说自己怎么孝顺,算是尽了为人子的责任和义务吧。
当送别完母亲,回单位宿舍上楼的时候,我感到双腿灌铅似的异常沉重。我明白这是身心极度疲劳了。当我取钥匙开房门的时候,一种难以抑制的哀伤涌上心头。妈妈在世的时候,哪怕她老人家躺在病床上,我感到自己还是孩子,还有妈妈的心在疼爱。如今妈妈走了,永远地走了,再也没有妈妈了……顿时,我声泪俱下,仿佛感到自己才真正的长大成年。上天啊!(上帝啊),我母亲一生没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人生几十年忙忙碌碌,就这么回事吗?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人生真正的目的、意义又是什么?人生平安喜乐究竟在哪里?从此,我开始了真正成年的思索……
80年代,我在县文化部门工作,配偶在她本村小学当教师,因此我的小家庭便安置在山村。我骑着一辆上海永久自行车早出晚归,上下班来回奔跑在县城距山村7公里的山道上。山路是依着山间小溪修建的沙子路,上坡下坡曲曲弯弯。春夏秋冬看日出月落、花开花谢;听虫鸣蝉唱、百鸟啁啾,沿途景色还挺美丽宜人。逢节假日便单车前面载儿子,后面搭乘家人;连带捎上衣物、蔬菜、木炭什么的,赴县城单位宿舍度假。天伦悠悠,其乐也还融融。我常常情不自禁地赞美大自然造化的无穷奥妙,感叹人生因缘聚散无常。很遗憾,当时我没有见过《圣经》这本书,无从读到神的话语启示,自然便谈不上体悟到宇宙天地的背后,有神灵(上帝)那无形大能的手在托住宇宙天地自然万有一切的一切,包括我们人类。我只是停留在一个唯物论者兴之所至的一时感叹。但是,当我看到一年四季时序的更迭,星移斗转日月运行如此的有规律;这些规律是由谁设计制定的?江河湖海山川大地,花草树木鸟兽虫鱼,各自生生不息和谐共存,十分美妙;这自然万象又是怎么来的?我心中不免暗暗思索。可是当时弄不懂,只能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类的理念来解释。但神灵二字便也很自然地从我这个唯物论者的脑海中冒了出来。渐渐地我联系自己的亲身经历和体会,开始思考大自然与一个人的命运关系。中国人所谓“天上一颗星,地下一个丁”;所谓命运,应该就是一个人从出生到终老的生命运动过程吧。我很想探究一下自己后半生未知的前途和吉凶祸福。于是我便上书店寻找《易经》八卦玄学之类的书籍,以及道家老子的《道德经》和儒家孔子的《论语》、《孟子》等古书,并重新研读《三字经》、《增广贤文》等等中国传统文化基础读物。同时,结合辩证唯物论红色经典,认真观察思考人世间的事物。不知不觉中,我的大脑渗入了神仙哲学概念,自己究竟是什么论者,竟也一时说不清了……
80年代末,中国大地变革放开已十年了。按总设计者先知的话说,摸着石头过河,借西方资本世界数百年积累的仙风,为中国吹进来现代物质文明的滚滚财富。市场经济发展生产的魔力确实惊人,短短十多年,经济搞上去了,与此同时国外的“苍蝇蚊子”也趁势蜂拥而入,并且道德良心灾疾的瘟疫迅速滋生漫延。自然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精神环境的污染更是令人怵目惊心。腐烂的东西多了,堆积起来便成了病菌繁殖的肥沃土壤。1989年夏天,首都有一群天真的热血青年不忍世界败坏风气的熏染,也在西方自由女神和平演变魔力的试探下,成群结队地走上街头游行,高呼反腐败口号;并且迅速演变为成千上万的青年学生涌上TAM广场请愿,要求所谓的民主自由,甚至静坐绝食,与执政者相持对抗。情势鱼龙混杂,一时人魔难分。这种局面让执政者极其头疼难堪,以往荣光的面子黯然失色。当年曾经带领千千万万劳苦大众以暴力革命方式夺取政权,如今这些单纯的青年竟也几乎想以同样的方式来要求所谓的公平正义。“历史的怪圈”就这样转动起来。上天啊,(上帝啊),人世间的各种主义似乎很难摆平历史哦……
国家管理者为江山社稷计,无奈之下只好忍痛准备“做手术”,于是首都宣布宵禁。可是群众并不喜欢这样搞,问题便更复杂起来。TAM广场执勤的军人似乎不再是当年上海南京路上“霓虹灯下的哨兵”,枪口竟破天荒地指向了青年学生。我这个当年曾经“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红旗挂领边”的退役军人,从电视新闻上看到可怕的对峙一幕,不禁痛苦地抚着自己头上的信念二字,心在哆嗦颤抖…… 终于,TAM广场阵阵宵禁的枪声响起,血写的历史悲剧上演。上天啊!(上帝啊),我青春时代的信念最后……
蓝空 撰稿于梅州
全息弟兄打字编辑
2014年甲午夏
十字架下的分享(下篇)
三、不惑之年的迷茫求索
四、年逾半百的内心挣扎
五、花甲之期十字架下得救重生
六、结语
哈利路亚,荣耀归于神(上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