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死士“用生命来保护每一个人”

刘幼民

作者：刘幼民    来源：博客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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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3月20日日本发生的海啸地震，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大级别9级，浪高四十米，8000多人死亡、10000多人失踪。多数人死于海啸溺水。可是真正震撼人心的却是留守在福岛第一核电站的“福岛50人”。 据报道，“福岛50人”正争分夺秒，试图用自己的身体，筑起保护福岛核电站的最后一道屏障。当地电视台收到其中一名“福岛50人”的家属来信，指其留守福岛核电站的父亲现在还健康、平安，不过，核电站缺水缺粮，生活环境非常恶劣，信中还提到父亲抱着必死的决心。核防护专家表示，他们连日在超高的辐射环境中工作，有7成人可能在两周内死去。日本网络疯狂传阅一篇署名“福岛第二核电站电气设备部门大槻路子”的网志，作者透露，她自愿留在核电站继续工作，发表这篇文章的目的，是希望民众了解，辐射外泄绝对不是他们所愿，他们感到相当抱歉，核电站内所有人正尽全力，“用生命来保护每一个人”。


人是理性动物，如果坚持理性第一的原则，“福岛50人”的行为无异于就是集体自杀式的行为，虽然他们是想“用生命来保护每一个人”，可是五十人的生命难道就比五十亿人的生命显得微不足道吗？是不是牺牲五十人的生命可以换取五十亿人的生命安全就意味着合算？在同一时间里也有美国政府官员及专家很理性地批评说，日本人的动作已经太晚了，五十人或是几百人留下来死守，已经没有办法阻止核能辐射外泄，因此留下死守的人只是在执行一项自杀任务。也许“用生命来保护每一个人”只是“自杀者”的真诚心愿，在解决核能辐射外泄问题上并无多少作用，可是要理解他们做出的这种选择，则需要搭建一个伦理的平台，而不是到菜市场买菜时进行的等价交换平台上看他们是值还是不值。


作为中国人，在中国式的集体主义伦理模式熏陶下，最容易脱口而出的话就是：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人很值。这里隐藏着一种思维定式，集体（国家）存在的意义大于个体存在的意义，所以个体利益在遇到与集体利益矛盾的时候，个体就应该做出牺牲，或者是被牺牲。上个世纪我们把这种伦理精神称之为“舍小家、保大家”的龙江精神。


可是，真正的伦理精神需要的是人的位格支撑，人的位格只存在于具体的个人的生存过程，集体（国家）则是无位格的存在。集体利益其实只是优势群体的利益，它可能是多数人的利益，也可能是少数人的利益，集体很容易成为一部分人统治另一部分人的工具，在集体利益的名义下，一部分人的权力往往不能得到有效制约，统治阶级可以打着国家、民族的旗号谋取私利，损害公民的合法权益，个人一旦作为群体的一份子而存在的，群体的和谐发展往往成为终极目标，少数人的利益可以牺牲，美其名曰，“集体重于个人”、“少数服从多数”。但其实这是对于人的存在价值的不尊重。最后导致的结果很可能是少数人实施了对多数人权利的剥夺。


然而，“用生命来保护每一个人”的理念完全不同于“舍小家、保大家”的龙江精神理念。前者与后者都是做出了牺牲自己的选择，但是前者是用自己的牺牲来保护每一个人的具体存在，这是位格之间在做思想、感情、信仰和生命的交流，做出牺牲者与受到保护者之间没有价值大小的差异，只有位格上的不同；后者则是用自己的牺牲去保护集体的利益，在这种牺牲里面，牺牲者不能与“集体”做任何的思想、感情、信仰和生命的交流，做出牺牲者与得到保护者之间存在着明显的价值大小的差异，是用小的牺牲换取了较大的利益。


在中国曾经发生过大学生和老农，谁的生命更有价值的争论，争论是发生的背景是，年已69岁的掏粪老汉魏志德在西安康复路厕所掏粪时，被粪池散发出的沼气熏倒，跌入三米多深蓄粪池。年仅24岁的第四军医大学学生张华为了救起掏粪老汉魏志德光荣牺牲，而结果是掏粪老汉魏志德也因为窒息时间过长，根本没有抢救过来。当时关于张华的争论，实际上有两层，一层是社会上的，对于“大学生救老农，到底值不值得”的争论，另一层是学校内部的，对于张华这样平时表现不佳的学生，到底要不要作为典型大肆宣传的争论。


好在是30年过去后，在中国基本没有人再会质疑五十死士“用生来保护每一个人”的观点值与不值的问题了，在人命关天的时刻，能够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每一个人的人，起码是大众承认的英雄，他们起码是善良的人，起码是尊重生命爱惜人类的人。生命的价值从来都不在于等价交换。如果一个母亲冒着生命危险去生孩子，结果孩子没生下来，母亲自己也死了，你会去谴责这个母亲当时就不该生吗？


说到了这里的时候，从日本传来了一个好的消息：日本防卫大臣北泽俊美在19日下午的记者招待会上表示，今天早些时候航空自卫队对福岛第一核电站的1、2、3、4号反应堆进行的表面温度检测结果显示，4座反应堆的表面温度都暂时降至100度以下。北泽俊美在记者会现场公布了自卫队对反应堆进行喷水的视频，强调反应堆表面温度的下降应该喷水的结果。


五十死士也许是必死无疑的，可是他们的存在不正是日本民族精神的一种显露吗？他们也许真的不会回来了，可是日本民族却从他们那里取得了重新回来的另一种境界，只要活的精彩，生命就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