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教传入贡山县的前前后后

以善胜恶

      从小就喜欢历史，但只是通过阅读来丰富自己的阅历而已，不是学习这个专业，也不懂如何归纳总结。知道贡山还是来昆工作后，一位老教授希望我考取他的研究生去贡山研究独龙族的**，争取完成他的心愿《独龙族**志》。但天主上智的安排，虽然没有将精力放在考取他的研究生并离开了自己心爱的专业，但却走进了贡山，看到和听到了很多让人感动的往事。这些事情很多由于不知道时间的顺序让我摸不着头脑：在这块土地上曾经发生过2次教难？所以“赶鸭子上架”，决定将这些事情梳理一遍，用一个非专业的身份来看看在过去的N年内，教会在这个大峡谷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关于教会传入贡山的时间，个人认为资料的来源现在有3个途径：1、国内的资料主要集中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和福建师范大学历史系主编的《清末教案》、《云南宗教研究，2003天主教史专辑》以及刘鼎寅；韩军学著的《云南天主教史》等书中及一些学术期刊中。2、巴黎外方传教会的图书馆中 3、虎修士翻译他的爷爷的藏文笔记、日记及书信中（听说已经翻译完了，但还没有整理）。
       在了解到陈神父曾获得过社科院的“副研究员”的荣誉，而且他现在又客居巴黎，外方传教会的图书馆近在咫尺，对于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应该很容易弄清楚。本想一推了之，但沟通之后才知道需要很大的工作量，我只能从第一个方面入手，弄清楚事情的大致来龙去脉，然后将疑点列出，等有机会向神父和修士请教，争取能还原历史的一些原貌。
       教会传入贡山地区先后有两次，前一次以法国外方传教士吕项神父的为主殉道而成为整个事件的高潮，后面的传入是建立在前一次“殉道者的血是基督信仰的种子”之上的，所以，前一次并非失败，而是播种。第二次进入的任安收和其他神父的成果是天主派遣了自己的工人去浇灌和收割。贡山的传教史正如陈神父的指导：“历史地看贡山和德钦的传教史根本没有办法分开”。的确，是和在藏族地区传教的历史无法分开的。
       一、最早可能到贡山的传教士：罗启桢和肖法日
      罗启桢（Reuno Charles Rene Alexis）（曾用名：罗勒努和罗勒拿）：185？年到昌都喇嘛寺（是否是中甸松赞寺（归化寺），1854年9月24日，从藏族人茨望手中以每年16两白银租用崩卡山谷（现西藏察瓦龙崩高村，和贡山县接壤）。根据《云南天主教史》记载，罗启桢是从贡山县的秋拉桶（青那桶）进入崩高村，所以可以肯定罗启桢和肖法日应该是最早到贡山的传教士。
      二、贡山县丙中洛秋拉桶教堂创建时间： 1864年（同治三年）
     1、1864年这个时间来自《云南宗教史》
     2、《云南宗教史》中秋拉桶（觉那洞/青那桶）教堂修建时间的来源是什么？
     3、如果时间正确，当时传教是先传教后建教堂还是先建教堂后传教？如果是前者，丙中洛秋拉桶村的开教时间要早于1864年。
     4、1865年的崩卡教难使刚建于1864年的秋拉桶教堂付之一炬，更说明在当今建造心灵的教堂比建造土木工程的教堂更重要，更实际！
     三、在贡山的第一次教难
    由于和西藏自治区接壤，所以在同一次教难中在这块区域内所发生的几个地方：崩卡（也曾被翻译为猛卡/博木嘎，现在的西藏察瓦龙崩高村）和贡山县的秋拉桶的事情就不能分割开来叙述。
      当时当地有三个传教点和六个法国传教士：1、察瓦龙崩高村，由毕耶（Felix Biet）和德格丹(Desgodins)负责（前有肖法日1860毕天祥1860）；2、江卡（今西藏芒康县），由费芍（Fage）和都伯尔纳尔（Dubernard）负责；3、秋拉桶，由迪朗，皮埃尔·玛利·加布里奥（Durand  Pierr-Marie-Gabriel）（汉族姓名：吕项）和毕埃，塞扎尔·亚历山大（汉族姓名：毕天祥）负责。
       事情的大致经过：由于天主教的传入，使喇嘛们感觉到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冲突避免不了的发生了：
       喇嘛们首先是采取孤立政策，孤立所有信仰天主教的群众，到后来发展到在各个地方暴力逮捕天主教教友和驱逐传教士。1865年6月末，阿都（Aton）将俘虏的所有天主教教友在西藏中心的贡杰被杀害等等；而与贡山有关系的教难是由拉萨大喇嘛的一个普通仆人发起：
       1865年9月28日和29日，喇嘛武装分别在贡山县的秋拉桶和察瓦龙崩高村采取行动：28日早上50多人袭击了贡山县的秋拉桶教堂，两名传教士在相互办了告解圣事后领着50多个基督徒分头逃命，迪朗，皮埃尔·玛利·加布里奥（Durand  Pierr-Marie-Gabriel）（汉族姓名：吕项）在29日为保护教友过溜索，让教友们先过，他最后一个过的时候被追赶的喇嘛开枪打死在溜索上，掉到江里，22天后在五里村附近才找到尸体，年仅30岁（成为贡山殉道第一人）。与他一起逃命的还有3个基督徒，“一个头部中弹，另一个一只胳膊中弹受伤，第三个被捆住手脚投进怒江”（这3人是否也殉道？）。他的同伴：毕埃，塞扎尔·亚历山大（汉族姓名：毕天祥）在早上两点多逃到五里村，后来和其他教友逃到察木多（应该是丙中洛吧?)，察木多的总督保护了他们。摆脱了追捕。在谋杀之后，喇嘛武装又返回秋拉桶进行了抢劫。另人惊奇的是察木多喇嘛寺的主持却给了这些逃难的教友们帮助(那边的喇嘛追杀,这边的喇嘛帮助！天主的伟大啊！），并帮助埋葬了吕项。
         在吕项殉道的同一天早上5点：在察瓦龙村，喇嘛武装500-600人没有发生任何战斗轻易地站占领察瓦龙教堂，不分男女老少的所有教友被逮捕并遭到几天的毒打，毕耶（Felix Biet）和德格丹(Desgodins)被隔离看管，几天后所有信徒被赶走，教堂和其他建筑被全部烧毁。
       《传教年鉴》对察瓦龙的教难有着非常详细的记载：其实毕耶（Felix Biet）和德格丹(Desgodins)俩位传教士早在事情发生的前2天就知道了将要发生的事情并做了一些应变措施：让藏族教友都逃到山间的峡谷里，而汉族教友则认为由于他们是属于清政府管辖，所以没有逃走，留在了传教士的身边。但事与愿违，所有的教友都被逮捕并遭到毒打，在9月30日晚，躲藏的藏族教友以为灾难已经过去陆续回来，也被抓到。 10月7日和传教士共39个基督徒被带到察雅接受审判（8个汉族以及5个六岁以下的儿童和3个婴儿），同时喇嘛们放火烧毁了教堂及所有属于基督徒的住所。
     在10月9日在察雅，来自拉萨三大寺院的喇嘛代表主持了上千藏民(让各村派代表)参加的审判大会，集中在4个问题，前3个是喇嘛代表提出，最后一个是传教士提出。下面是问题和双方的答案：
      1、可以在西藏传教吗？
      传教士：可以在西藏传教。A、有《北京条约》为证，且已经在拉萨张贴。根据条约，谁都有信仰的权利。B、有成都府的证明书和大清皇帝的证明书。
     喇  嘛：反对，即使是这样，还是无权。
     2、察瓦龙崩高村是否永久租借给了法国传教士？
     传教士：出据了所有证书
     喇  嘛：达赖喇嘛是主人，土地房屋都是他的。
     3、传教士是否要把藏族农奴夺走？
     喇  嘛：不允许有基督信仰在西藏出现，已经有信仰的藏族，如果放弃信仰，将为奴隶，如果不放弃信仰，将被投入江中。
    传教士：不愿意放弃已经有信仰的所有基督徒。
     4、可以不赔偿传教士购买的土地，开垦的土地和10年来所建造的房屋而把传教士敢走吗？
      审判的最终结果是要把所有信仰天主教的藏族人淹死，敢走传教士。而且从10月16日开始，每天一人（每天淹死一人的策略估计是为了在当地起到警视作用，阻止其它藏族人信教）。为此2名传教士带领所有基督徒做了忏悔圣事并鼓励大家勇敢地为主作证。但天主上智的安排却使事情没有按照已经由人制定好的计划来实施：或许是由于大家的勇敢，在10月14日，还有3个藏族：2女1男（其中有一对夫妻）很勇敢的在不自由的情况下领洗入教也加入了准备殉道的行列。10月16日第一个被淹死的却不是基督徒，是一位在9月28日从贡山县的秋拉桶教堂过来报信的信使（9月28日秋拉桶教堂先遭教难）。第2天要被淹死的，却由于热振寺的人（拉萨文职官员的代理人）反对喇嘛的判决不愿意执行命令而最终使整个事情走向了妥协(文官反对喇嘛在当时是从来没有先例的事情)：以传教士给800法郎的代价将死刑改判为流刑（流放）。
      10月21日，传教士带领39个基督徒踏上流放路，被迫翻越雪山；没有任何帮助，在4个衙役的押解下过了澜沧江，最后临时居住在四川柯罗洞附近的山谷里。在流放路上，由于在监狱里就身染重病一名婴儿死亡。
      毕天祥带领在贡山丙中洛（菖蒲桶）逃难的教友生活了几个月后，由于帮助他们的喇嘛厌烦，他就带领教友翻越碧罗雪山在现今的维西县境内的澜沧江畔边，从摩梭族头人手里购买了田地，和被喇嘛驱散的教友在这里建立了一个新的村庄：“茨菇”。到1870年，基本能自给自足，已经有24户人。
      正是这次秋拉桶和崩卡（察瓦龙）教难，促使了茨菇村庄的诞生，也由于教难，信教的群众被驱散，散落到各地，促进了教会的发展。（驱散也是教会发展的奇特方式之一，不论从最初的耶路撒冷还是在中国的贡山，这也给想要证据的人们再次证明天主圣神在教会里的临在）从此，教会延澜沧江在各族群众中发展：
       有几户藏族天主教家庭在崩卡（察瓦龙）教难后，到德钦县（以前叫阿墩子）的汉族交易市场落户，成为德钦县县城有天主教历史的开端。（未完待续）

     注： 1、《清末教案》根据《传信年鉴》第38卷，对“崩卡教难”的记录：“我们得到的来自西藏的最新消息（1865年3月10日）是另人不安的。……最后终于达到了摧毁传教区15年艰苦奋斗、受苦受难、流血牺牲所创建事业的目的。西藏传教区被毁灭了”根据上述文字提供的时间，可以推算出教会传入该地区的时间该是1840年左右。（这个时间和罗启桢进入的时间不吻合，所以又引申出一个问题：西藏传教区当时的开教到底是从四川进入还是从云南进入，如果从四川进入，则罗启桢进入的时间是吻合的）
      但是：同样在本文中的：在察雅的上千人的审判大会是的第4个问题：“可以不赔偿传教士购买的土地，开垦的土地和10年来所建造的房屋而把传教士敢走吗？”（这个时间和罗启桢进入的时间很吻合）
      2、根据《传教年鉴》的记录：“为了逃避所遭受的各种各样的欺压和烦恼，一些基督教徒都逃到猛卡、江卡和觉那洞的那些慈善机构的传教士那里去了”我们多少知道一点教会在当地是办有慈善机构的。

     3、现今在碧罗雪山两岸的怒江、澜沧江流域生活着汉族、藏族、傈僳族、怒族、独龙族等各族信仰天主的教友约7000多人，有一位藏族的神父牧养。

以善胜恶

听说，有一位法国的博士，他的博士论文就是教会在贡山的福传过程，而且已经发表，如果能翻译成中文，对当时的情况一定是一目了然。

白冷山

善兄好资料，收藏了！文章中的“赶走”，写为“敢走”，未知是否通假，也或者用“赶走”？

以善胜恶

3# 白冷山

     谢谢白兄提醒！小弟以后一定要改掉粗心大意的毛病！

     本来想写完这段历史，特别是曾经拥有“四品顶戴”的任安守神父的传奇故事和安德肋神父所修的翻越碧落雪山的人马驿道现今却成为“背包客”最喜欢的旅游线路等等事情，但却一直没有动笔，希望早日有所交代！

白冷山

善兄，很宝贵的资料和文字。期待看到更多。